茶水间

闷热的天气，蝉嘶嘶作响。蒸笼般的热气，能确切感受到地表的温度。就算人体不断补充水分也不能停止汗水带来的辛辣感。

马路边上的少年按照约定走了过来。

十年前，当少年还是孩子的时候，母亲因病去世。当时他父亲并没有因此停止手上的工作，而是把照顾少年的责任丢给亲戚，自己却沉迷酒精与伤感之中。公司终日不见人影，家门夜夜不归。公司里的同事差点因此报警……

后来守墓的门卫打电话通知事情才得以平息。据说父亲他每天都来母亲的坟前上香。起初是白天，渐渐地晚上也守着，再后来连衣服也不换直接赖在坟前睡，门卫赶也不走。看见他脸色阴沉一身肮脏倒地在墓前，门卫只得让他睡在外头。帮他盖上纸皮，偶尔带点食物。

“老兄，你这样可不行呢。你墓里的妻子看到可要哭死。”

门卫的语气带着几分怜悯。

直到一天他在外面捡了个被虐待逃走的孩子，这戏剧般的人生有了一个新的转折点。在冰冷的墓地里，两人在痛苦中找到彼此的依存，互相依靠互相安慰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。

新生活启程的一天，他把身上的东西收拾好并向门卫道谢，拖着孩子摇摇晃晃地走出墓园。

过了马路，少年走进一家咖啡馆。

进门时对面桌的少女挥了挥手示意少年坐过来。服务员随着少年的脚步礼貌地递出餐牌。少年跟少女一样点了红茶。

少女红色的瞳孔与苍白皮肤给人一种寡淡的感觉。或许是面对少年的缘故，她温婉地微笑着。少年害羞地低下头，啜饮一口眼前的红茶。

入口苦涩的液体，有着少年摆脱不了的忧郁感。

“……那个……父亲叫我来是？”少年的语气略带羞怯。

“不，是我叫你过来。”少女淡然说道。

“啊……原来是这样。”少年松了一口气。

“那个人……他救了我一命。我想守护他。”

“唉？”

“希望你能参加我们的婚礼。”

少年手里的红茶抖了下来，褐色的液体沾染着桌角。

“这种事怎么可能……？你不是跟我同年么……”少年感到无所适从，只能握紧拳头。“……他什么时候决定的？”

少女缓缓说道“半年前，我提出的。”

后来他们没有继续交谈下去。手里的红茶，头上的吊扇，一切都在沉默中散场。

一小时后少年他心思沉重地走出咖啡馆。十年没见的父亲等到再次见面居然会是在婚礼上，而且结婚对象是自己的养女。自己却无可逃避，无可奈何地接受着。

果然自己是不被需要的。

为了转移心情，他掏出包里的随身听。一张的照片掉落地上，背面写着摄于19XX年X月X日，署名碇唯。捡起来翻看，照片上的母亲像极了少女。小心塞进包后，少年就这样毫无目的向前走着。

不久天上下起小雨，道路的颜色由浅变深，从干燥变成湿润。少年的衣服任由水滴依附，紧贴皮肤难受的覆盖感包裹着他。逐渐衬衫化为身体的一部分，犹如一层薄膜，它所带来的窒息感，由不得人哭喊挣扎。

行走到道路某个交叉口，他停下脚步，突然感到难受得胃疼。哭喊不出来的脚软，缓慢蹲下紧抱自己的膝盖，犹如一个婴儿。痛苦与回忆使他蜷缩着身体，不敢回想。

那时记忆中的他在哭泣，哭泣他是个没人爱的孩子。